作者?/ 耳東陳
運營?/ 小餅干
演唱會、話劇、音樂劇、舞劇、live演出、脫口秀、冰演……線下演出經過三年特殊時期瘋狂復蘇,憋瘋了的人們爆沖幾輪過后帶著滿腦袋問號捂緊了錢袋子:
我是有多綠,看起來這么像韭菜?
你說TA打劫吧,哎~TA還送你張票……
跟絞盡腦汁繼續(xù)榨油的資本/片方相對的,是逐漸醒過神來的韭菜們,提前半年打著阿云嘎旗號賣票的世界級音樂劇《劇院魅影》因為卡司“開盲盒”的騷操作終于惹怒了包括粉絲在內的戲迷們。
票價貴?性價比低?貨不對板?騷操作?搶不到票?上天臺?眼見著滿腔熱情變成一口胖氣,線下演出的那些腌臜事那真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這一期我們采訪了幾位分布在北京、上海兩地的線下演出愛好者們,他們其中有的是音樂劇粉,有看演唱會的追星族,也有近乎退坑的話劇迷,還有只為湊熱鬧的雜食分子,有不吐不快,也有審慎思辨。
一、換卡如換戲,為啥還要開盲盒?
據美國《紐約時報》報道,紐約百老匯史上最長演出時間的音樂劇《歌劇魅影》宣布將在2023年2月停演,好消息是,英國還有演出,并且中國也將引進中文版。
中文版的改叫《劇院魅影》,當時一口氣開了三個“魅影”,分別是阿云嘎、劉令飛、何亮辰,后來又添了馬佳,他在即將開始的長沙站中飾演“魅影”。《劇院魅影》預開票后沒有公布單場的“卡司”,也就是觀眾不知道自己買的這一場會是什么演員陣容,堪稱是音樂劇版的盲盒,更令部分觀眾擔憂的是,在開票之初,觀眾甚至不知道女主角克里斯汀會是誰來扮演,到三月初三位女演員才被公開。
其實音樂劇有AB卡是常態(tài),尤其是原版引進的音樂劇。像《歌劇魅影》《羅密歐與朱麗葉》《貓》,經典歌劇《圖蘭朵》《蝴蝶夫人》等,重要角色均設有AB卡,且都能成就經典,對老音樂劇人們來說,甚至對每位主演的唱腔、表演特色等如數家珍。對于這類作品盲開AB卡,老粉們的接受程度比較高,“畢竟演員水平都對得起票價”,只有一種情況他們更期待“原班人馬”——逢整數年的紀念版,主打一個情懷。
既然是常態(tài),為啥《劇院魅影》還是撞到槍口被觀眾噴?“換卡如換戲”怎么就唯獨在這顯了大神通?歸根結底是明星效應為本不規(guī)范的演出機制起到了負面作用,源頭還是錢。
算筆經濟賬。據行業(yè)內的一種說法是,一部劇要演100場才能回本。不管座位賣出去多少,固定的人員、設備費用都是要付的,不同于電影一次性解決所有成本,音樂劇巡演、駐演過程中還要產生花費。原版《歌劇魅影》每周的票房高達80多萬美元仍停演,說明入不敷出。即便如此,音樂劇仍被認為是最具商業(yè)價值的線下演出形式之一,圍繞其形成成熟的產業(yè)鏈,百老匯每1美元票房能為其他產業(yè)帶來7美元的收入增加。
成熟的生態(tài)中音樂劇尚面臨如此沖擊,更不必說起步沒幾年的國產音樂劇市場。國內的邏輯是IP為先,這個IP可以指熱播劇集,比如《沉默的真相》《在遠方》《獵罪圖鑒》等熱劇改編,受眾由劇粉導流;也可以指明星,比如阿云嘎作為卡司之一的《劇院魅影》,受眾由明星粉絲導流;還有一部分是給專門的音樂劇受眾定制的,比如作曲家三寶的《金沙》,導演徐俊的作品《趙氏孤兒》等。
一旦出現這種“一個/幾個人帶火一部劇”的情況,“換卡如換戲”就會被強化,有明星效應的場次難搶不說,黃牛票水漲船高。這時候如果再疊上“開盲盒”的buff,大家都想等卡司出了再買票,黃花菜都涼了,只能求助于黃牛,不同卡司的票價能差出10倍。
《劇院魅影》如果拋開明星粉絲濾鏡,其實這部戲在音樂劇觀眾中的口碑還是有微詞的,因為到了開票的時候,這部劇的劇本仍處于“接近完成狀態(tài)”,不止魅影沒定,許多重要的角色也沒定下來,“匆匆忙忙上馬搞代餐,吃相有點難看”。常年在上海戲院里徘徊的資深音樂劇粉攢下來的票根加一起已經能買輛代步車,TA的道理就是花錢氪金罵人就有底氣。
二、買不到的票,要看只能上“天臺”
過去的夏天火的不止暑期檔,還有驟然復蘇的演唱會和live house。歌手們就像商量好一樣瘋狂開票,某段時間內kk的朋友圈里儼然成了曬票根的狂歡,五月天、周杰倫、林俊杰、蔡依林……不一而足。
體感是能搶到票的概率不及盲買刮刮樂“爆本”,幾乎每到開票時間,大家已經嚴陣以待,隨后傳來懊惱的嘆氣——搶到的都是在朋友圈刷到的。
有的伙伴搶票手臭,與“中標”無緣,全靠互聯網姐妹接濟。而這位姐妹饒是可以憑借手速,在轉瞬即灰的人藝票版上有所斬獲,也僅在五月天的場次“中標”,在周杰倫的混戰(zhàn)中鎩羽而歸。而據??咳巳鈸屍钡腡A們表示,要想搶過黃牛,已經越來越難,大麥上到處是代拍,留給“活人”的機會不多了。
除了演唱會,其他線下演出的票在這兩年同樣變得一票難求?;锇閭兗娂姳硎荆焐狭R著貴死了,手上卻沒閑著——明知搶不到,也要找刺激和參與感。
肖戰(zhàn)版《如夢之夢》開票的時候,有伙伴為了搶票成功,愣是建了個20人的群,將身份證、電話等重要信息發(fā)進群聊,提前讓大家填好信息,以秒為單位計時靜待票版開放——結果仍是顆粒無收。
在演唱會這部分,kk所接觸的數位伙伴都屬于“不差錢,只買貴的”行列,人肉搶票時只選貴的買,成功的幾率寥寥。而在網絡上,吐槽花了1000+的票價坐上天臺“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博文、帖子可以說俯拾皆是。
其他線下演出也沒好到哪里去。花的錢多了,位置卻不如以前好也是同感。去年人藝院慶,互聯網伙伴搶票達人也沒搶到680元檔位的票,并百思不得其解“打開就是灰的,我懷疑壓根兒就沒開,要么就是當贈票,其他就更不得而知了?!?/strong>
《獵罪圖鑒》在北京場演出的時候,池座的回聲問題比較明顯,相比較于780元的票價來說并不匹配;《趙氏孤兒》在上海演出時,如果對劇場和布景不了解的新觀眾,很有可能會因為買在左邊而全程只能看見一座道具山;法羅朱是難得在近期演出中獲得一眾伙伴們好評的,從布景到唱腔、表演以及整體氛圍都無可指摘,甚至包括花了280元只為“聽音兒”的非京滬地區(qū)二刷打卡的伙伴。
三、花出去的錢,總要聽個響兒……叭?
聲量這件事靠粉絲吆喝,要說購買力,舞臺表演這塊正經還是戲迷們在撐。坊間傳聞,以北京為例,線下演出(話劇、舞劇、歌劇,脫口秀等)等演劇的受眾群體總量大概在3萬人浮動。
歸納伙伴們的集火焦點,無外乎三點:戲本身難看,票貴,買票/退票的幺蛾子多——黃牛刷票輕而易舉,實名購票寸步難行,而且實名制本身的問題也令人頭大,一旦行程變動不能到場,基本就相當于票錢打了水漂。退票的難度比小黃車退押金還大。
戲難看,更多指性價比低。因為本次對談的各位伙伴都是常年混跡于線下演出的老粉,氪金力度大,寬容度也比較高。他們認可花大錢有好的體驗,甚至可以接受一定價格內的黃牛票,真正讓他們氣憤的是演員業(yè)務能力不行/劇場效果不行/制片方破事層出不窮等。
另一位人藝、國話雙擔并明顯偏心人藝更多的伙伴,在今年人藝瘋狂捧年輕演員當主角之后終于忍不住了,痛心疾首表示人藝在砸招牌,不說臨場“螺釘”(備注:指演員在話劇表演現場的口誤)吃到吐,完全沒有老一輩的流暢神韻,虛假輕浮又做作,甚至列出避雷清單,表示有這幾位“年輕臺柱子”的戲一定不再踏進劇場半步。
一位骨灰級音樂劇迷還提醒kk關注一部叫《孫伯符》的戲,直言今年音樂劇圈最離譜莫過于此。于是kk順藤摸瓜,發(fā)現這部劇不僅經歷了場次取消、主創(chuàng)跑路,更是直接停演了。官微下的評論簡直能直接感受到觀眾的氣憤,可見停演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壓根就沒準備好就匆匆抬上來圈錢,最后招致徹底翻車的。
四、還有一些勸退的幺蛾子
影視圈有暗戳戳抬咖,線下演出就有悄摸摸升場。上?;锇楸硎荆?strong>把小劇場戲賣到大劇場然后賣480的,也是耍流氓。
同樣的事情也在北京上演:原本在實驗劇場演出的人藝話劇《關系》,今年被挪到了曹禺劇場,最高票價也從280元坐著火箭躥到了680元。變相漲價倒在其次,關鍵是大小劇場演出有著天然壁壘,小劇場的演出演員少,和觀眾的互動極強,可以說就在觀眾的眼前演,“第四堵墻”幾乎是不存在的。這個距離近到演員和觀眾都能知道對方晚飯吃了啥。
另外,人藝的實驗劇場也是觀眾們近距離接觸他們心目中的“角兒”的不二之地。其中一位既是話劇粉,也是演員粉的伙伴回憶在小劇場看《我愛桃花》,位置在第一排正中間,演員李珀飾演的張嬰醉酒一場中,“根本就是他盯著你的眼睛說臺詞,他眼睛又特別亮,我都不敢直視,坐立不安的?!?/p>
升劇場確實可以讓更多觀眾得到觀看的機會,但是最終的演出效果要先打個問號。
還有伙伴分享了關于冰演的感受。隨著北京冬奧會申辦、舉辦,北冰南展有了成效,也帶動了冰演在國內的熱度。今年比較出名的兩場演出,一場是享有國際聲譽的俄羅斯花樣滑冰運動員普魯申科帶領他的團隊到北京演出《胡桃夾子》和《天鵝湖》,其中就有很受國內觀眾喜歡的“俄蘿”小白兔(穆拉維娃)、莎莎(特魯索娃)等;另一場是由中國名將龐清、佟健領銜天天(金博洋)、朱易、火苗(陳虹伊)及“俄蘿們”等表演的“冰夢絲語”。
兩場演出在定價上來說,普組最高票價1280元,冰絲帶最高票價達到2688元,雖然有早鳥票,價格也超過2000元。在定價上,有冰迷就稱,這個價錢“除非羽生結弦拉著我滑還行”。位置方面,普組頂價在長邊,其中一側有搖臂遮擋;冰絲帶因為在冰球館演出,表演區(qū)域外還有一圈速滑道,實際上和看臺的距離更遠,頂價直接被安排在了跑道上……卡司是難對比的,見仁見智各有所好。普組演出最大的bug是堪比譯制片的腔調的旁白,以及宛如機器人的報幕,感情有但不多,國內的承辦方可是長點心吧。
兩場演出都設置了“心愿處”,用以收集粉絲們送給喜歡運動員的禮物。而在冰演或者花樣滑冰比賽中,向演出者/運動員致意的最佳方式就是向場內投擲毛絨玩具或者封閉包裝的花束。羽生結弦因為喜歡維尼熊,演出或者比賽結束后,滿天飛舞的“維尼雨”也是壯觀??赡苁浅鲇趯x手安全的考慮,近距離的接觸和向場內投擲玩偶花束的環(huán)節(jié)都被取消了,加上中國觀眾本身的內斂,冷場總是不可避免的,確實影響了整個的演出氛圍。
相比于曾經國內由申雪、趙宏博夫婦發(fā)起舉辦的“冰上雅姿”表演,冰絲帶的嘉賓規(guī)格無形中也在降低,這當然也與當年“諸神之戰(zhàn)”的眾多運動員漸漸遠離冰場有關,因此勝景難再,作為冰迷,還是難免遺憾,并時?;匚对洝俺缘煤谩钡哪切┠?。
線下演出有它不可替代的魅力,每次都不同,因為不確定性,每場都是“最后一場”。不論是資本還是主辦方,賺快錢的一錘子買賣是難長久的,特別是對于一些新生的線下演出,很有可能一次的失望就徹底勸退觀眾的熱情,再想挽回就難了。
最后是韭菜們共同的心聲:已經心甘情愿被割了,不把我們當大頭,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