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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讀】半年前，穩(wěn)定幣TerraUSD及其姊妹代幣Luna幣崩盤引發(fā)推到了幣圈的多米諾骨牌，加密貨幣交易所FTX創(chuàng)始人山姆?班克曼-弗里德選擇借錢為一些瀕臨滅絕的公司融資；隨著這些公司破產(chǎn)，F(xiàn)TX的無力支付貸款問題也浮出水面。近期與幣安撕破臉則為FTX終將滅亡做了蓋棺定論。從身家320億美元到申請破產(chǎn)保護，弗里德塌得有跡可循。

　　編譯 / 唐風

　　一個名為“Kimchi”（泡菜）的去中心化SWAP項目橫空出世，讓山姆·班克曼-弗里德（Sam Bankman-Fried）這個名字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里。

　　彼時是2017年，當做過簡街資本（Jane Street Capital）量化交易員的弗里德在CoinMarketCap網(wǎng)站上查看列出全球各個交易所的比特幣價格的頁面時，他注意到了一個有趣的事情。在今天，各交易所的比特幣價格幾乎一致，而當時他有時會看到比特幣在不同交易所的價格差高達60%。他的本能反應就是應該做套利交易——在報價較低的交易所買入比特幣，然后在報價較高的交易所賣出，從中賺取價差。

　　弗里德曾在9月份說：“那是最容易摘到的果子?！?/p>

　　當時，韓國的套利機會尤其“誘人”，那里的比特幣在交易所掛牌交易的價格遠高于其他國家。人們以傳統(tǒng)的韓國腌制泡菜給這種價差命名，將其稱為“泡菜溢價”（Kimchi Premium）。

　　在親自涉足市場一個月后，弗里德成立了自己的交易公司，以他的家鄉(xiāng)加利福尼亞州舊金山附近的阿拉米達（Alameda）命名，叫做阿拉米達研究公司（Alameda Research），這不僅是為了擴大機會，也是為了全身心投入這門交易中去。他在9月份的一次采訪中表示，該公司有時一天的收入就能達到100萬美元。

　　弗里德能靠這種相對簡單的交易策略聲名鵲起，一大原因是：5年前，在加密貨幣市場上執(zhí)行這種交易并非易事。要想做比特幣套利交易，不但需要建立起與每一個交易平臺的連接，還要搭建其他復雜的基礎設施來進行交易操作方面的支持。阿拉米達研究公司在這方面做得很好，錢自然也就滾滾而來了。

　　從那時起，弗里德的“帝國”開始迅速擴張。

　　擴張的開始

　　在阿拉米達研究公司大獲成功的刺激下，弗里德在2019年春季順勢上線了加密貨幣交易所FTX，而這個交易所的成功則催生了一只20億美元的風險基金，為其他加密貨幣公司提供了“種子”。對弗里德本人來說，他的個人財富在今年3月達到頂峰，突破了160億美元。

　　弗里德突然就成了加密貨幣“行走的代言人”，一級方程式賽車、邁阿密籃球場……到處可見FTX的標志。30歲的他開始了無休止的巡回式采訪，吹噓著自己的資產(chǎn)負債表有朝一日可以買下高盛。他還成了華盛頓的?？汀敲裰鼽h的主要捐贈者之一，承諾在美國的政治競選中投入10億美元，不過后來又收回了這個承諾。

　　然而，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海市蜃樓。

　　加密貨幣價格今年暴跌，弗里德卻吹噓說，他和FTX企業(yè)沒有受到影響。但事實上，整個行業(yè)的全面崩潰對他的業(yè)務造成巨大打擊。春夏之際，阿拉米達研究公司借錢投資于一些瀕臨倒閉的數(shù)字資產(chǎn)公司，希望借此維持這個行業(yè)的生存。隨后又有報道稱，該公司抽走了FTX客戶的存款以滿足追加保證金的要求和償還迫在眉睫的債務。弗里德與競爭對手幣安（Binance）的首席執(zhí)行官進行了一場“推特大戰(zhàn)”，將此事拉進公眾視野。

　　阿拉米達研究公司、FTX和弗里德創(chuàng)立的一系列子公司已在特拉華州申請破產(chǎn)保護，他辭去了這些公司的領導職務，其個人財富在一天之內蒸發(fā)了94%。目前還不清楚他現(xiàn)在的具體位置，而他名下價值4000萬美元的巴哈馬頂層公寓正掛牌出售?，F(xiàn)在，他的大頭照還貼在舊金山市中心的FTX廣告上，提醒著大家想起他已然崩塌的“帝國”。

　　弗里德從“英雄”一夜變成了“惡棍”，但這走向有跡可循。

　　9月，弗里德曾在采訪中表示，在玩市場游戲這件事上，他的基本原則之一是哪怕信息不足，也要堅持做下去。

　　“當你可以開始量化和大致搞清楚正在發(fā)生的事情，但明白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時候，你明知那只是個近似值，但不管怎樣，還是得試著弄清楚該做什么交易。”他在當時說道。

　　綜合各種報道，就可以描繪出弗里德投資加密貨幣者的全圖景：他過于冒險，近乎瘋狂地用可疑的、或許非法的策略來掩蓋自己的錯誤，身邊還圍繞著一群不愿或者不能阻止他的顧問。

　　坍塌的禍根在哪？

　　據(jù)報道，兩年前的某個時候，阿拉米達研究公司開始以風險投資等各種目的借錢。

　　6個月前，由于代幣價格低迷，市場的流動性被吸走，加密領域的一波巨頭紛紛倒閉。首先是與美元掛鉤的穩(wěn)定幣TerraUSD及其姊妹代幣Luna幣崩盤，抹去了600億美元資產(chǎn)，并導致三箭資本（Three Arrow Capital）倒閉，這家公司曾是業(yè)內最受尊敬的加密貨幣對沖基金之一。Voyager Digital和Celsius等加密貨幣經(jīng)紀商和借貸機構對三箭資本有很大的敞口，因此很快也相繼崩潰。

　　當時所有人都在相互借錢，而只有在所有加密貨幣的價格都持續(xù)上漲的情況下，這種做法才能維持下去。到了6月份，比特幣和以太幣的價格都下跌了一半以上。

　　高盛集團前政府債券交易員哈特·蘭布爾（Hart Lambur）表示：“杠桿是金融機構每一次內爆的根源，無論是傳統(tǒng)資產(chǎn)還是加密資產(chǎn)都是如此。”在高盛集團供職時，他曾為各國央行、基金經(jīng)理和對沖基金提供美國國債流動性。

　　“雷曼兄弟、貝爾斯登、長期資本（Long-Term Capital）、三箭資本、以及現(xiàn)在的FTX都破產(chǎn)了，原因是它們的不良杠桿被市場嗅出來并加以利用了。”蘭布爾如是說，他現(xiàn)在從事分散金融業(yè)務。

　　隨著多米諾骨牌的倒下，弗里德也在6月加入了借錢的行列，試圖趁著還沒有為時已晚之際救助一些瀕臨倒閉的加密貨幣公司，向它們提供了數(shù)億美元的融資。在某些情況下，他還試圖以極低的價格收購這些公司。

　　在一波又一波的破產(chǎn)大潮中，阿拉米達研究公司的一些貸方機構要求退款，但該公司已經(jīng)沒錢了。弗里德在近日接受采訪時表示，他旗下的交易公司將借來的錢投入了風險投資，而這一決定“可能真的不值”。

　　有報道稱，為了還債，F(xiàn)TX悄悄地挪用了客戶存款，規(guī)模達數(shù)十億美元。弗里德在一次采訪中承認此事，稱阿拉米達研究公司在FTX有一筆金額巨大的“保證金頭寸”，但他拒絕透露具體金額。

　　他表示：“這筆錢比我原本想象中多得多。下行風險非常大?！?/p>

　　有媒體報道稱這筆救助資金約為100億美元，其中10億至20億美元的緊急融資現(xiàn)已失蹤。未經(jīng)許可挪用客戶資金違反了FTX自己的條款，而在華爾街，這種行為明顯觸犯了美國證券法。

　　FTX和阿拉米達研究，一家是世界上最大加密貨幣經(jīng)紀商之一，另一家是世界上最大的加密貨幣買家之一，他們之間本該有一道“防火墻”，但弗里德承認二者關系相當親密，甚至就連他本人和阿拉米達研究公司首席執(zhí)行官卡羅琳·埃里森（Caroline Ellison）之間還有過一段緣。

　　公共區(qū)塊鏈和加密資產(chǎn)風險投資公司Castle Island Venture的尼克·卡特（Nic Carter）表示，F(xiàn)TX和阿拉米達研究公司的關系很有問題：“弗里德同時經(jīng)營著一個交易所和一家經(jīng)紀自營商，這很不正常，在實際上受到監(jiān)管的資本市場上是不被允許的。”

　　兩家公司之間的借貸計劃不只是挪用客戶資金來堵漏洞這么簡單。據(jù)報道，F(xiàn)TX試圖使用兩種基本上是無中生有的加密貨幣替代客戶資產(chǎn)來掩蓋財務漏洞：一種是FTX Token（FTT），這是FTX自己創(chuàng)造的加密貨幣，另一種則是Alameda，這是FTX和阿拉米達研究公司共同創(chuàng)造和推廣的加密貨幣。

　　許多公司一直在生造加密貨幣，這是過去兩年加密貨幣熱潮的一大部分資金來源。這些加密貨幣通常會為用戶提供某種好處，但對大多數(shù)交易者來說，其真正價值只是一種簡單的投機：寄希望于價格將會上漲。FTT的投資者獲得的承諾是，他們可以在FTX平臺上享受到較低的交易成本，還能賺取利息和某些獎勵，例如免收區(qū)塊鏈費用等。雖然在FTT和其它加密貨幣增值時，投資者確實能從中獲利，但這些加密貨幣在很大程度上不受監(jiān)管約束，很容易在市場低迷時受到影響。

　　從本質上來說，F(xiàn)TT和Alameda的價值完全在于人們對FTX交易所價值的判斷，因為這兩種加密貨幣的絕大多數(shù)代幣都被控制該交易所手中。換言之，F(xiàn)TT的價格反映出的是投資者對FTX交易所的信心。

　　然后就到關鍵點了：據(jù)報道，F(xiàn)TX抽走了客戶資產(chǎn)作為貸款抵押品，然后用其隨意生造的這兩種加密貨幣來掩蓋此事，并且只將很小的一部分代幣注入公開市場。FTX交易所與阿拉米達研究公司之間的這場金融“雜技”有點像是20年前能源公司安然（Enron）倒閉的情況——在當時，安然通過將表現(xiàn)不佳的資產(chǎn)轉移到表外子公司來掩蓋虧損，然后再創(chuàng)造出復雜的金融工具來遮蓋這種行為。

　　與此同時，弗里德還穿梭于各大媒體報道，彼時的他被譽為當代最偉大的年輕科技企業(yè)家之一，直到他與競爭對手幣安發(fā)生公開爭執(zhí)后，潰局才開始發(fā)生。

　　與幣安撕破臉，F(xiàn)TX加速崩塌

　　幣安和弗里德之間的關系幾乎要追溯到后者剛剛入局。2019年，幣安宣布對FTX進行戰(zhàn)略投資，并表示作為交易的一部分，該公司已經(jīng)建倉了一筆將會“長期持有的FTT頭寸，以幫助實現(xiàn)FTX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可持續(xù)增長”。

　　2022年夏，弗里德卻向監(jiān)管機構施壓，要求其對幣安展開調查，并對該交易所提出了公開批評。目前還不清楚具體原因，有可能是基于合理懷疑，也有可能只是因為幣安是FTX的主要競爭對手：既是交易所友商，也是其他陷入困境的加密貨幣公司的潛在買家。

　　但隨后，幣安CEO趙長鵬很快就抓住了反擊的機會。

　　11月2日，全球領先區(qū)塊鏈媒體與數(shù)字社區(qū) CoinDesk公布了一份外泄的資產(chǎn)負債表，這份文件顯示阿拉米達研究公司相當大的一部分資產(chǎn)是以FTT的形式持有的，這引發(fā)了外界對該公司償付能力和FTX財務狀況的質疑。

　　11月6日，趙長鵬在推特上表示，幣安擁有價值約21億美元的FTT和BUSD，后者是幣安自己的穩(wěn)定幣。他隨即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由于最近曝光的消息，我們已經(jīng)決定清算賬面上剩余的所有FTT。”

　　一石激起千層浪，F(xiàn)TX投資者開始爭先恐后地撤資。根據(jù)弗里德的數(shù)據(jù)，11月6日，投資者的撤資額約50億美元，而在此之前，該交易所日均凈流入在數(shù)千萬美元。

　　投資者光速撤資凸顯了一個事實：基本不受監(jiān)管的加密貨幣市場往往是在信息真空中運作的，而這就意味著在有新的事實曝光時，交易者很快就會做出反應。

　　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去中心化金融和數(shù)字資產(chǎn)主管法比安·阿斯蒂克（Fabian Astic）表示：“加密貨幣玩家對新聞和謠言做出反應的速度更快，而這就導致加密貨幣市場上形成流動性危機要比傳統(tǒng)金融市場快得多?！?/p>

　　阿斯蒂克表示：“市場操作的不透明經(jīng)常會導致恐慌反應，進而引發(fā)流動性緊縮。Celsius、三箭資本、Voyager和FTX的發(fā)展歷史表明，加密貨幣投資者容易喪失信心，然后抽走大筆資金，導致這些公司瀕臨死亡?！?/p>

　　FTT隨著大規(guī)模撤資而暴跌，弗里德也開始悄悄地尋找投資者，以彌補因FTX挪用客戶資金造成的缺口。據(jù)多份報道，這一缺口可能高達100億美元。然而，他尋找的對象無一例外都拒絕了。絕望之中，弗里德只得向趙長鵬求救。

　　趙長鵬在11月8日公開發(fā)布的一條推文中表示，幣安同意收購FTX交易所，但這筆交易有一個關鍵的法律術語：不具備約束力。FTX需要救助的消息突然公之于眾，導致FTT價值暴跌。

　　次日，趙長鵬聲稱他做了盡職調查，但結果并不滿意，幾乎是為FTX必將滅亡做了蓋棺定論。弗里德在接受采訪時推測：趙長鵬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打算收購FTX。

　　11月11日，F(xiàn)TX和阿拉米達研究公司都申請了破產(chǎn)保護。在今年早些時候的一個融資回合中，F(xiàn)TX一度坐擁320億美元的估值，而現(xiàn)在卻已凍結交易和客戶資產(chǎn)，并尋求讓破產(chǎn)法院批準免除債務。弗里德不再是這兩家公司的老板。

　　一份新的破產(chǎn)申請文件顯示，F(xiàn)TX可能擁有100多萬名債權人。

　　FTX的律師在文件中寫道，該交易所接觸了美國檢察官辦公室、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和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等數(shù)十家監(jiān)管機構。據(jù)報道，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和美國司法部正在調查FTX涉嫌違反美國證券法的民事和刑事行為。還有報道稱，巴哈馬的金融監(jiān)管機構也正在展開調查，原因是該交易所可能從事了刑事不當行為。

　　現(xiàn)在，幣安可以說是已經(jīng)在行業(yè)中占據(jù)了絕對主導地位。

　　“這一切的形勢發(fā)展顯然讓幣安變得更加強大了。”與美元掛鉤的穩(wěn)定幣Tether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威廉·奎格利（William Quigley）說道?！摆w長鵬聲稱幣安沒有債務，也沒有使用幣安幣（BNB）作為抵押品。在高度動蕩的加密貨幣市場上，這兩件事都可以說是定心丸了?！?/p>

　　奎格利補充說，很可能會有更多的機構交易和托管交易轉向幣安。

　　數(shù)據(jù)公司Kaiko的研究主管克萊拉·梅達莉（Clara Medalie）表示：“加密貨幣行業(yè)的整個理念都建立在去中介化和去中心化的基礎上，因此幣安日益上升的主導地位引發(fā)了人們的合理擔憂，即進一步的集中化將對普通交易者造成怎樣的影響?！?/p>

　　梅達莉在接受采訪時表示：“FTX的崩潰對任何人都沒好處，甚至對幣安也是如此，后者現(xiàn)在將因其壟斷市場活動而面臨越來越多的質疑。”她推測，現(xiàn)在大家看到的被FTX和阿拉米達研究公司倒閉波及的市場參與者，可能不過是冰山一角。

　　“每個實體都與整個行業(yè)中的各種項目有著糾纏的、重疊的財務聯(lián)系，而現(xiàn)在這些項目可能會失去支持，甚至崩潰?！彼f道。

　　與此同時，幣安也因FTT的崩潰而遭受巨大損失。根據(jù)趙長鵬的說法，在弗里德請求救助后，幣安還持有這種加密貨幣。

　　11月14日，趙長鵬在推特上寫道：“完全公開地說：幣安從未做空FTT。在弗里德打電話給我后，我們就停止出售FTT了，現(xiàn)在手里都還有一大袋子這東西呢。這通電話可真夠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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