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雁? 秋
編輯 | 李信馬
題圖 | IC Photo
在被美國政府宣布“無限期禁止對華出口H20芯片”的第二天，黃仁勛就頂著英偉達美股暴跌的壓力直飛北京，西裝代替皮衣，一身謙遜地出現(xiàn)在媒體面前。
不同于他今年1月份來華時的「春風得意馬蹄疾」，此時英偉達身處更敏感的位置——既要遵守美國法規(guī)，又需維持全球供應鏈，大力擁抱中國市場。
因此，黃仁勛說了什么話，見過什么人，也被視為對未來方向的一種信號。在這之中，他是否去見過梁文峰（DeepSeek創(chuàng)始人），成為這次行程中最有分量的注腳之一。
有外媒報道，在北京期間，黃與梁有過會面?！吨袊髽I(yè)家》向英偉達求證，得到的回復是“不透露老板行程”，并未直接否認這一消息。
人們詢問、猜測、求證，是因為這二人的特殊身份，以及目前所處的關鍵節(jié)點。他們會面與否，不止是商業(yè)上的接觸，更折射出全球AI產(chǎn)業(yè)鏈的權力重構、以及中美科技競合的新格局。
一、黃仁勛的“兩面困境”
連黃仁勛本人都沒想到，H20這款專門為中國市場定制的AI芯片，去年還為英偉達貢獻了在華收入的83%，如今卻成了價值55億美元的燙手山芋。
當?shù)貢r間4月15日，英偉達在公告中表示，美國政府已告知英偉達，對于公司生產(chǎn)的H20芯片以及達到H20內存帶寬、互聯(lián)帶寬的其他芯片，若出口到中國等國家和地區(qū)需要獲得許可證，且該許可證要求將無限期生效。
受管制拖累，英偉達股價盤后重挫6%，AMD也跟著跳水7%，臺積電綠了近2%。
圖源：IC photo
H20芯片雖然在計算能力、互聯(lián)速度等性能上被大幅“閹割”，但靠著Hopper架構在推理計算領域依然能打。而且，作為英偉達面向中國市場唯一符合美國規(guī)定的特供芯片，H20是國內一眾科技企業(yè)的主力選擇。
國際市場調研機構Omdia2024年末報告顯示，2024年英偉達Hopper（包括H100、H200，以及特供中國市場的H20）系列芯片全球最大買家中，字節(jié)跳動貢獻了23萬枚，騰訊23萬枚。H20禁售，意味著英偉達今后無法再向中國銷售任何高性能GPU產(chǎn)品。
對于政策波動帶來的損失，英偉達公告稱，將承擔55億美元的減值和采購損失費用，折合人民幣約401.54億元，這也是為何黃仁勛急匆匆再度訪華“表忠心”的原因。
實際上，中國市場對英偉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據(jù)英偉達年報，英偉達中國區(qū)2024自然年的營收高達171.08億美元，為歷史最高值；進入2025年，僅第一季度英偉達就向中國銷售了價值160億美元的H20。
如此情形下，禁售H20等同于自斷臂膀。黃仁勛曾公開表示，“若無法持續(xù)為中國定制產(chǎn)品，英偉達將失去定義行業(yè)標準的機會”。
圖源：IC photo
那么，這個機會有可能給到誰呢？
盡管國產(chǎn)芯片與英偉達芯片在單卡性能方面還存在一定差距，但在全球GPU整體稀缺的背景下，通過多卡集群互聯(lián)可迅速縮小算力差距，甚至實現(xiàn)反超。
從目前的趨勢上來看，中國算力投資的前途與潛力，正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能量。華為昇騰（Ascend）系列、寒武紀思元系列、百度昆侖芯、阿里含光等都在各自賽道上取得了顯著進展。最近，華為更是直接亮出昇騰920，每秒能跑900萬億次，接近英偉達上代旗艦H100的78%。
黃仁勛心知肚明，一旦此時離開中國市場，客戶們會很快找到其他的替代品，而這些替代品的性價比會更高。他只能力求平衡——生意要繼續(xù)做，但不能踩紅線。
二、DeepSeek前景未明
作為英偉達“最敏感的客戶”，DeepSeek自身也有一大堆問題要解決。
從年初初火爆AI行業(yè)，到目前為止，R1發(fā)布已經(jīng)過去90多天。按照DeepSeek官網(wǎng)數(shù)據(jù)，版本每隔3個月就會迎來一次更新升級。節(jié)奏正常的話，官方應該就在這段時間上新了。
事實上，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祛魅，DeepSeek正在被拉下神壇。
先來說使用體驗，就像其他大模型一樣，DeepSeek看起來聰明又自信，卻依舊不能解決“幻覺”問題，常常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
從筆者本人使用過程來看，DeepSeek時不時宕機不說，有時還無法理解復雜指令，面對現(xiàn)代學術論述的復雜規(guī)范，生成的回答不免左支右絀。而且對于一些問題，你甚至會懷疑這到底是AI真的不會回答，還是背后的工程師在人工干預？
（看來，DeepSeek覺得這事太敏感？）
筆者使用DeepSeek界面
另外一個讓人不得不擔心的點，那就是在過去半年，成千上萬家軟件企業(yè)爭先恐后地接入DeepSeek。效率飛升的另一面，是企業(yè)正在把決策、服務、甚至信任體系，交給一個可能頻繁產(chǎn)生“幻覺”的系統(tǒng)。這些幻覺并非微不足道的小錯誤，而是一顆顆尚未引爆的雷。
再從技術角度去理解，DeepSeek出圈是因為“花小錢辦大事”。因為按照以往慣例，用了英偉達的GPU，就得用他家的運算平臺CUDA搞研發(fā)?？蒁eepSeek直接繞過CUDA，憑借獨到的軟件算法優(yōu)化，走出了一條中國AI技術創(chuàng)新的新路子。
（說明：CUDA，一個并行計算平臺和編程模型，它讓開發(fā)者能夠直接在GPU上編寫代碼，從而大幅提升計算速度。）
這就好比用自行車的零件造出保時捷賽車，“亂”拳打傷老師傅。一時間，認為DeepSeek威脅到英偉達的聲音此起彼伏。
但這一點被黃仁勛直接否認，他表示：
外界的理解完全不對，其實這種模型對算力的需求要高得多?！?/p>
“（全球）所需的AI算力很容易比我們去年此時認為的要多100倍?！?/p>
除了黃仁勛的論證，一個事實是，DeepSeek的大模型訓練，短期內仍需依賴英偉達的GPU集群。
DeepSeek是通過“蒸餾現(xiàn)有超大模型”的方法訓練性能出色的大模型，但只是不需要用到H100芯片而已，并非完全不依賴顯卡。而大部分顯卡也是英偉達家的產(chǎn)品。
再者說，要蒸餾現(xiàn)有的超大模型，也得先有性能出色的超大模型才行，到底還是需要H100這樣的集群來訓練。
英偉達每年投入超百億美元研發(fā)下一代AI芯片，其技術迭代構建了極高的行業(yè)壁壘。此次被禁售的H20芯片，是梁文鋒最在意的“基礎設施”。早先梁文鋒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我們真正的挑戰(zhàn)從來不是資金，而是高端芯片的出口禁令?！?/p>
DeepSeek尚未開放融資，從目前公開面了解到的信息是，無論是杭州本地的大公司，還是深圳的頂級創(chuàng)投，都難見梁文鋒一面。DeepSeek不差錢，梁文峰當初是憑借幻方量化年化超30%的收益，囤積數(shù)千張英偉達A100顯卡，為DeepSeek的大模型研發(fā)鋪路。
不過這種“以量化養(yǎng)AI”的模式，雖說讓DeepSeek無需依賴外部融資，但也因此陷入財務數(shù)據(jù)不透明的爭議。彭博社曾指出，外界對其營收、利潤及資本結構“幾乎一無所知”，導致估值預測區(qū)間橫跨10億至1500億美元，分歧巨大。
DeepSeek若無法持續(xù)推出顛覆性模型，其“國運級”的形象和估值可能因技術停滯而迅速蒸發(fā)，未來前景如何，目前尚不明朗。
尾聲
一位是擁有底層硬件統(tǒng)治權的硬件霸主，一位是以小博大、憑借軟件算法引發(fā)硅谷劇烈震蕩的有為青年。兩人雖未在公開場合中同框，但已經(jīng)在同個賽道里拿到了最有分量的S卡。
黃梁若會談，可能探討“合規(guī)”合作模式；反之，DeepSeek可能進一步推動國產(chǎn)芯片適配，倒逼國內芯片加速發(fā)展。一場“暗戰(zhàn)”在風口浪尖中拉開帷幕，圍繞技術、政策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